2002年夏天，在韩日世界杯客串了一把采访。意犹未尽，回国又碰上母校《十一学校》学校五十年校庆。主持人是央视少儿台当红女主持鞠萍，也是比我小20届的小校友。别看她“辈小”名气大，学校名人荟萃都让她一个“姐姐”盖了。

【图1】2002年10月 老校友阎阳生（左1）和名校友鞠萍一起主持十一学校五十年校庆

十一小学的前身，是总政军委保育院。再以前就是战争年代“马背上的摇篮”了。1953年某一天，位于西翠路的保育院同一班的小朋友，都升到了位于北太平路的十一小学一年级（4）班。也不知什么原因，只剩下我一个。我感到孤独和恐慌。

作为反抗，我把平时抢不到的“玩具”都堆积到自己脚下；为躲避四处找我的老师，爬上孤零零的老水塔。至今回忆起来，仍能清晰体验到一个六岁“少年不知愁滋味”的“滋味”。

极目所致，一片荒凉。这就是当年划归十几个军事大院儿的新北京市蓝图。唯一的公共建筑是一所日本人留下的万寿路邮局，像一只绿色的甲壳虫，蹒跚在破土开工的西山公路旁……。

【图2】1951阎阳生

最后保育院实在养不起我这个麻烦的“包袱”，老院长推着一辆自行车把我放在后架上，一个人插班到了十一小学。开国将帅子弟多寄宿于此。每到周末豪车荟萃冠盖如云。我属于坐大班车的一族，心里不免有点儿自卑。

时光荏苒，背景变换。小学初中，一贯九年。最后生病，误了中考。虽然那一年我获得首届作文比赛第一名。但愧于留级，连全校在大礼堂召开的颁奖大会，都没有参加。是新班的同学替我上台领的奖。直到第二年考入清华附中。

大人世界的故事在儿童世界里变得怪异和夸张。1959左右出现了一阵给“坏学生”“插白旗”的风波。出现了在墙报上面贴着给我处分的黑白告示，而下面还露着对我红批临帖的奇怪现象。内心的不安使我的自卑和自尊变得飘忽不定。

【图3】1953北京军委保育院。阎阳生在哪？

【图4】2012-10-02十一学校63届部分合影。二排右2为阎阳生。

又过了38年，背景变换为露天运动场《和共和国一起成长》。母校已成为贯通小、初、髙的北京市名校。普希金式的皇村梦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在灿烂的阳光下，鞠萍搭了一件西部牛仔马甲，被我把汉城世界杯的经历吹得花枝震颤。

和通常那些过了不惑之年，还套着卡通服学着娃娃腔相比，鞠萍是一个善于在细节中显露内在性格的主持人。简介说她最早在幼儿师范学校就与众不同，被“破格”选入央视少儿台。看她把一个《七巧板》主持得有板有眼又轻松活泼。

【图5】2002夏，阎阳生在汉城日韩世界杯

【图6】1964年刘北满（左）阎阳生毕业前在64届3班。

我拍着鞠萍手中的麦克风：“让我也来学一把主持人吧！”鞠萍落落大方，顺势用刚才聊天的零碎信息，把我也说成名记者。“现在老校友又来抢我的饭碗了！” 我也忘了说了些什么，大概又拐到世界杯中国队上去了。学生交响乐团奏起《青春序曲》。我信心倍增。第二天，这张照片被刊登在校刊上。

又一个20年要过去了。去年，当我帕金森进入晚期、腰椎再次折裂时，生不如死一片漆黑。我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。

……当张镜老师朗读那我篇参赛文章的主角时，全班的目光都转向她。她把头紧紧埋在课桌上透不过气来。四十八年后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。

应该感谢的是她们，给了我又一个值得活下去的理由。

【图7】1992年原十一学校64（3）部分合影。前排左起郝香香柴小红罗苏红，后排左起张镜（班主任语文老师）阎阳生段慧（俄语老师）赵安宁邓小明。

20221019清华园